阮穆的房间不像他自己的主卧向阳,透着半闭不闭的床帘只能看见窗外一片灿烂的光亮,其实屋子里很暗,混迹其中的,是挫败感,深深的挫败感。
四年了,阮绎自认一直都很好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,可能只是更安静了,没有从前天才少年的光环了,随着年纪一点一点的增长,变得越来越普通。
但起码他看起来是好好的,也没有人质疑他,方方面面都很平静——直到认识季航。
认识季航以后,任谁都说他开朗了,本想即使每天开心的像是偷来的也不管,就闭着眼能过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,如果不是突然出了这一茬,久而久之的耳濡目染,他自己都差点要信了。
一个阮穆还不够,甚至觉得自己还能拉上一个楚辞。
真的……太不自量力了……
阮绎知道季航对昨天晚上于自己的加害者是FOD这件事非常介怀,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个话题,希望季航不要太自责。
但先前会说那么重的话,真的只是因为他太在意阮穆了,阮穆一哭,阮绎就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,好像下一秒阮穆就会变成自己。
自从出事以来,阮穆是他的定心丸,也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只有把阮穆保护好了,他才能安心。
换句话说,要把阮穆保护好,才是他一直以来继续扮演自己角色的唯一动力。
他的原计划是想找机会给季航好好道歉的,但季航突然的一再追问把他逼急了,让他有种自己最大秘密就要败露的慌乱。
阮绎知道,季航肯定发现了……
·
那天下午,次卧和主卧都房门紧闭,公寓里很安静。
阮绎是被自己手机闹钟吵醒的,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直接靠坐在门边就睡着了,腿都麻了,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,脖子疼。
18:00——这个闹钟还是当初赶稿,季航为了督促自己按时吃晚餐逼着他定的,被他一直留到了现在。
阮绎按着肩颈从房间里出来时,自己的房间里毫无动静,应该是还睡着。
他走近门口犹豫了一秒,最终还是决定不闹他起来吃晚饭,毕竟熬了那么久,很可能就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了。
也好,不然刚吵完架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挺尴尬的。
但想归想,阮绎转头拉开自家冰箱大门一琢磨,就决定了今天晚上吃寿司,不为别的,就为寿司能凉着吃。
于是他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两盒漂漂亮亮的寿司,打算留一盒给楚辞,明天给他送到学校去。
虽然小孩今天在家里跟季航待一起的时候看着还没心没肺的,但一上他的车就开启了自闭模式。
先是沉默,然后紧跟着就开始倒豆子,又是认错,又是让他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,又是说他自己也不去了的,一通下来连个气口都不留。
但其实阮绎一眼就看出来了,这小孩还有最想问的话还藏在肚子里没问,直到最后的最后快到学校门口了才给他憋出来。
看着窗外渐进的学校大门,楚辞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向他试探道:“所以哥你昨天晚上……没怎么样吧……”
阮绎笑了:“你想我怎样?”
“就……”楚辞有点说不出口,坐在副驾驶上组织了好半晌语言才道,“……没被那傻逼占什么便宜吧。”
车停下。
阮绎定定的盯着楚辞的脸看了几秒,看的小孩明显开始慌了才开口,好笑道:“原来你这么纯情的吗,我一直以为你挺老司机的,结果搞了半天连个‘性侵’都说不出口。”
楚辞被他一个直白的“性侵”卡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所、所以不会真的……”
“没有,你的小脑瓜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。”阮绎勾唇,“季航这不是赶到了吗。”
楚辞当时冷汗就下来了:“我靠,那万一他要是没赶到呢!”
“怎么可能。”阮绎笑笑,说的笃定,话音里全是自信,“季航不可能让我出事的。”
“这、这谁说的准啊!他也是人啊,怎么就一定能搞定!”楚辞表示完全无法理解。
但阮绎却一反先前,出乎他预料的赞同点下了头,道:“对啊,他也是人啊,并不是一定就能搞定的,所以就算真的出了事,也不能怪到他头上,只能说是我自己不小心。”
楚辞对阮绎这份“明事理”简直目瞪口呆:“……但FOD会搞你就是因为你跟季航关系好啊,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啊。”
闻言,阮绎顿了顿,声音更加柔和下来,看着楚辞道:“本来这个话我是不想说的,但如果小辞你觉得季航就一定有义务连夜跑来找我,那我就直说了,毕竟这件事说到底,究竟是因为谁,小辞你不会心里没数吧。”
楚辞一哽,当即嗓子眼就堵住了。
是啊,如果不是他脑抽使小性子叫阮绎去酒吧,阮绎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碰上FOD,而且就算昨天晚上没碰上FOD,也可能会有AOD、BOD……
楚辞现在只觉得自己真是有点不识好歹,躺平认错就完事了啊,竟然还想推卸责任……
一直留心着他表情的阮绎适时开口道:“所以我想说的是我不怪你,也希望你不要怪季航,更不要怪你自己。”
楚辞无措的张了张嘴:“这要我怎么不怪自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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