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伤得实在过于重,五脏六腑都被震碎,司啸最后以命换命的那一击,断了她最后吊命的心脉,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了。
“主子别伤怀……属下走得不孤单……”
谢影双费力地弯起唇角,对杨缱露出一抹笑。她极少笑,这个动作于她而言有些陌生,模样瞧着甚至有些滑稽,然而落在杨缱眼里,却好似天底下最好的美景。
杨缱用力撑着眼眶不让眼泪落下,却仍止不住大颗大颗泪往下掉。泪水滴在谢影双脸上,混着血,于她那张算不得出色的脸庞上绘出一抹云霞,像是胭脂,令她惨白的脸多了几分回光返照的红晕。
“姐姐别睡……”杨缱嗓音颤抖,“温喻在救你,很快斐然也会来,姐姐再坚持一下,求你了……”
谢影双抬手为她拭去满脸的泪,笑着摇摇头。
眼皮恍若千斤重,渐渐地,女子的眸光越来越低。微风轻轻拂过她合上的双眼,将那最后一句呓语悄然吹散在半空。
【等等我……】
——
杨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,梦里出现了无数旧人,有昔日同窗、亲朋好友,有恩师,有季景西,有谢影双、无风……说不上梦境好坏,醒来时满脸泪痕,情绪却很平静。
她身上的伤被好好地处理过,受伤的手腕也被仔细固定好,白色的绷带一圈又一圈缠了半个小臂,一看就是温子青的手笔。周围环境很陌生,推测应该不属于她熟悉的任何一处。窗外细雨绵绵,天色阴沉,也不知雨下了多久,又是何时辰。
房间里点着燃了一半的安神香,淡淡的药味混合其中,不太好闻。她试着动了动,觉得力气恢复得差不多,便自己下床开了窗透气。她在窗边站了一小会,直到觉着冷,才又挪回床上。刚坐定,房门便被敲响,而后熟悉的身影裹挟着湿润的雨气出现在她眼前,是季景西。
“睡得好吗?”青年在床沿边坐下,一边搓着手,一边笑吟吟地看过来。
“尚可。”杨缱答完,又歪着头打量他。
季景西看了自己一眼,了悟,“很惊讶我居然比你醒得早?”
“……你伤的很重。”杨缱老实地点头。
对面人嘻嘻一笑,蹬掉靴子便要往她的被褥里钻,“陪我躺一会?我好冷啊,同他们在前面议事,都没人给我支棱个火盆子……欸欸,别动,你手伤着呢……我也伤着呢你别踢我!”
这一声喊让杨缱踢人的动作蓦地一滞,季景西见状,蹬鼻子上脸地把两人用棉被一裹,顺势就拱到了她身边,动作麻利,还不忘避开两人的伤处。
熟练得令人一言难尽……
“你睡了两天啦宝贝,可算是能跟我说说话了。”一句话,解了杨缱心头所有疑惑。
原来都这么久了。
虽是并排靠在床头,季景西仍怕自己一身凉意浸到她身上,索性隔着棉被来抱她,同时耐心地将目前的处境一一讲给她听,“……父王来了,你大哥、三哥也在,你们信国公府在涿县算半个东道主,有杨重安坐镇,暂时没人敢窥视此处。缓兵之计罢了,这两日还是要商议出接下来的章程。不过说是商议,其实就是吵架,吵了两日也没吵出个结果来……好累。”
他一点不客气地枕着杨缱的肩头,却并未卸力,大抵也是怕压重了她。从杨缱这个角度,刚好能瞧见他眼下淡淡的青色——这人的伤有多重她是知道的,这么快醒来已是奇迹了,却不想着多休息,恐怕脑子能转的时候就已经在操劳……
“你还好么?”杨缱抬手拨了拨他长长的睫毛。
“不太好。”季景西半阖着眼,抓过她的手亲了一下,声音昏昏沉沉地,“不过放心,旁的事我都安置好了。谢影双……我想问问你的意思,是单独下葬,还是待回去后与无风同穴?”
杨缱沉默下来。
她仍是不愿回想谢影双死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幕,似乎只要不去面对,这件事就没有发生。
察觉到她的难过,季景西也跟着沉默下来。半晌,他语气平静道,“我该是没与你说过,无风跟了我十几年,他与无霜是最早跟着我的暗卫之一。有一年,他们俩恰好一个奉命回影卫营挑人,一个去南疆帮我取回给皇祖母的寿礼,前后不过几日,偏生我便遇了险。事后两人在秋水苑外足足跪了三天三夜,发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,两人中必有一人会贴身守着我,死也不退半步。”
杨缱自听到无风的名字开始,眼泪便控制不住地往下掉,“是咱们被劫上凤凰台那次?”
“嗯。”季景西应声,“自那以后,不论我走到哪,无霜无风,总有一个跟着。这次也是。”
只不过这次留下的是无霜,而无风没能回来。
他坐起身,将她轻轻拥进怀里,“无风以后不会陪着我了,他换了个人陪。他那么喜欢谢影双,怎么舍得让她一人赴黄泉?”
怀里少女无声恸哭。
——
抵达涿县的第三日,杨缱出现在了议事的前厅。
她肉眼可见地瘦了许多,杨绪尘与杨绪冉心疼得不行,嘘寒问暖恨不得把人捧在心尖尖上,看得季景西又酸又涩,咳得惊天动地,引来温子青和孟斐然不时侧目,就连季英都忍不住道,“难受就歇着去。”
季景西却不理人,直等到杨缱担忧地看过来,心里这才瞬间舒畅了,脸一抹,又变回了无事发生,正经道,“我还是那句话,不回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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